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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热浪滚动,天际突然跑来一个小黑点,策马其上,渐渐靠近。
穆宜华眯起眼睛看,没有任何怀疑,立即跳起来大喊:“阿南——阿南——”
辛秉逸也跟着她的脚步起身,她刚走到凉亭边上,穆宜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顾不得衣裳凌乱,发髻松散,她跑到山丘上,奋力地挥着手,对着远处大喊:“阿南——”
这一声等过了多久?她日日枯坐灯前,就怕明日一早醒来贴出来的告示是自己不想看的。既期盼着黎明不要降临,又期盼着这样的日子早点过去。
宁之南的身影慢慢清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想至此,穆宜华的热泪滚滚而下。
宁之南跳下马,看见穆宜华哭得那么惨,大笑道:“哈哈哈阿兆你这样好傻哈哈哈……你是不是很想我啊?”
这一次,穆宜华没有反呛,而是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她声音幽咽:“我是真的很想你,阿南……”
宁之南鼻子一酸,眼泪也险些要掉下来。
她连忙拉开穆宜华,将眼泪憋了回去:“好了好了,我可不想哭,太傻了……”
穆宜华擦去眼泪,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抱怨:“战事都结束那么久了,你才来找我!”
宁之南叹道:“姑奶奶,若是我从襄阳直接来明州,那殿下……哦不,那陛下不就知道你在这儿了吗?”
穆宜华也就是随口说说,根本不当回事儿:“我跟你讲哦,来接你的还有一个人呢。”
“谁啊?长青吗?”
宁之南话音刚落,就见辛秉逸笑看着她立在亭中,顿时站住了脚。
她一脸震惊地望向穆宜华:“我不会见鬼了吧?”
穆宜华笑道:“这大中午的哪儿来的妖魔鬼怪。”
宁之南连忙跑过去捏了捏辛秉逸的手臂:“热的,活的……辛娘子,你、你还活着?我说皇后娘娘啊,您怎么在这儿呢?我们……你们……这……唉!”
宁之南想说的话太多,欲言又止,但大家又都明白。穆宜华笑拉着她的手:“人生命运玄妙,都说无巧不成书,我看书里再怎么巧,都巧不过自己过的日子。”
世事无常,宁之南摇头感慨。但最让她感慨的还是穆宜华在明州买的大房子和一众产业。
她们牵马从大街走过,走几步她就能听见穆宜华指着一家店门说“这是我的”。
宁之南赞叹:“我本以为你在明州过得必定水深火热,这回来若是见你过得不好,必定将你带回重庆去和我住在一起。不承想你不仅过得好,还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辛秉逸感叹:“宜华吃了不少苦啊。”
穆宜华道:“吃苦不算什么,只要有好的结果,那苦就不算白吃。何况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赤手空拳就能得到的,不仅是我,辛娘子你千辛万苦回到大宋,阿南封了护国夫人,哪个不是豁出性命才能做到的?我这点苦又算什么呢?”
三人说着话回了家。晚间用过饭,柳如眉穆长青四人说要去逛夜市,穆宜华叮嘱早些回家便让他们出去了。
宁之南遥遥地看着他们走出去,回身对穆宜华笑道:“长青真的长大好多,春儿都当娘了……这日子也过得太快了。我还总觉得他们俩是小孩儿呢。”
穆宜华将躺椅拖到葡萄藤架下,又命人布置好香薰点心,对着宁之南招了招手:“你自己都当母亲多少年了,还觉得他们是小孩儿呢?”
宁之南笑道:“也是,钏儿今年都六岁了。”
三人在花架下躺下,空中暗香浮动,蝉鸣蝈叫,天边圆月饱满明亮,撒下一地清辉。屋外行人喧闹,偶有几声鞭炮从远处传来,像爆谷一般一声接着一声。四方围墙将外界纷扰重重阻隔,独独开辟出一方静谧天地让她们享受夏日夜色。
穆宜华摇着扇子昏昏欲睡:“真安静……”
宁之南换了个姿势也感叹:“这样的日子真好,不用打仗,不用见血……行军时当真是没日没夜,晚上都睡不安稳,就怕金人什么时候来个夜袭小命不保。”
“好在都结束了……”穆宜华道,“金军已经退了吗?”
“没呢,我们只是把完颜宗息杀了而已。可金军又不止完颜宗息一个王爷一个将军,杀了他只是让我们喘口气,但要让金军尽数撤退,或者让我们再回到汴京……”宁之南沉默半晌,“或许还需要很长时间。”
穆宜华问:“那陛下是怎么想的?”
宁之南瞧了一眼辛秉逸:“这江山如果一直让赵闵坐着,灭国是迟早的事。我和左郎君没少撺掇他篡位,但他一直记着赵闵是他亲哥。江山风雨飘摇,我们都失去了太多亲人,陛下更是不用说了,他总还顾念着亲情。直到……”
辛秉逸本还闭着眼,一听见这话便转头看向宁之南。她掩眸,轻叹了口气。
宁之南收回目光:“陛下和小太子一直都是赵闵的心头大患。他除不了陛下,便打算从太子下手,自然盯上了太子母亲的位置。辛娘子与陛下同心,文墨好、心地好,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好。可若是换了个母亲,还是他赵闵的人,那孩子自然不会好好教。而且他知道辛家人趋炎附势,当然说得不是辛家本家,而是那几个鸠占鹊巢的。他指意贵妃去找辛家,让辛家逼走辛娘子,离间辛家与陛下的关系,也是为了掣肘陛下。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就算我们不劝,陛下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有些人,终究是不相为谋。”
宁之南看着辛秉逸道:“辛娘子,你当真不愿回去了?陛下登基,感念你艰辛,一早就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