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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上瑜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其实忍忍也挺难的,比咳嗽还难忍。

  东西很快就拿了过来,叶慈旋开小巧的漆盒,弯下腰靠近。

  温热的手伸出宽大的袖子,以指尖轻轻托起陆上瑜的下巴,少量肌肤相处,另一手用笔描眉,细细描绘。

  笔下的眉颜色并不深,但形状很好,弯弯长长,跟水墨画里起伏的山脉一样,不用怎么用心仅仅随意描绘就很完美。

  偶尔双方呼吸相碰,陆上瑜呼吸微促,脸上热度蒸腾,养心殿忽然之间变成了蒸笼。

  好不容易等头上阴影撤离,陆上瑜猛地长呼一口气,凉丝丝的空气往心肺里钻,降下莫名的温度。

  原来是她刚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得像隔壁的柱子,呆的让人笑话。

  可这口气长到一半,才直起腰身的人又弯了下来,凑得比刚刚更加近,挺翘的鼻尖差一指的距离就要挨上,还把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往她嘴巴上抹。

  陆上瑜:“?!”

  差点给她憋到岔气,陆上瑜双眼瞪得跟猫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慈。

  叶慈垂着眼,没有跟她对视,好像无知无觉的样子。

  别以为她没发现叶慈是故意的,唇角的弧度都往上弯了不少!

  提醒似的,涂抹在唇上的力道加重了不少,好听的声音笑道:“陛下别乱动,口脂要画歪了。”

  陆上瑜:“”

  这怪谁?怪我吗?!

  那双清透的琥珀双瞳迸出愤懑的情绪,小老虎似的张牙舞爪。

  “好了,陛下抿抿唇看看。”

  在陆上瑜忍耐到顶点,快要忍不住把人推开的时候,叶慈首先退开。

  正要发力的陆上瑜泄了力道,随便抿抿唇,也不管口脂会不会花掉,反正也没人敢抬头仔细看她的脸。

  就是那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面的感觉不好受,心情更加发闷了。

  叶慈把东西还给严尚宫,溢出一声轻笑。

  暗道果然是假正经的小孩心性,还以为自己多成熟,分明跟没成熟的果子一样青涩。

  吴丞相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敏锐那根筋一抽,怪异感漫过心头。

  只是稍纵即逝,没能细想就消失不见。

  都是女子,摄政王帮忙上妆又有什么所谓?

  好像没有什么所谓,他的小孙女都有梳头丫鬟帮忙上妆,大抵也是凑得这般近的。

  见叶慈站起身,一直觉得自己很多余的吴丞相忍不住轻咳一声,躬身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陆上瑜眉目缓和不少,身上已经有上位者的气度:“吴丞相快免礼,是我的过错,竟没发现你老也来了,真是怠慢了。”

  吴丞相恭敬道:“这算不上什么大事,陛下整理仪容才是紧要的。”

  面上笑呵呵的老头心里却说:你不是怠慢了我,你是根本没看见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摄政王在哪里,陛下的视线就放在哪里,根本看不见第二人。

  同理,氛围也是一样的,只要两人在场,就放不进第三个人,泰山崩于前都会被无视掉的专注。

  “不知丞相与摄政王一同前来,是有何时相商?”陆上瑜手扶长剑,问道。

  可看她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姿态,吴丞相越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吴丞相是为陛下的成年礼而来,他是我为你请来的加冠长辈”叶慈收敛情绪,提起他来的目的。

  “原来如此,本该是我这个晚辈携礼亲自去请您的,倒让您自己过来了。”陆上瑜恍然,气息越发收敛,忽略这身冕服光看表情,倒真像是一个乖巧的小辈了。

  吴丞相连忙摆手,言说时间紧急,这些小细节就不去考虑了。

  几人谈没多久,出发的时辰就到了。

  浩浩荡荡的仪仗从皇宫出发,按照先例一步一步走流程,折腾到吉时再返回皇宫登基,接受文武百官恭贺朝拜。

  在太庙中,陆上瑜低下头,由吴丞相取下代表着少女的发冠,还是由他戴上了那顶象征身份的冕毓。

  珠帘微晃,人人拜服,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脸,不由心生敬服,将头低的更低,扣向地面。

  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但为了结果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上瑜立在高处,缓缓落座。

  坐在她仰望着长大的地方,而现在则变成别人仰望她。

  众人下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双唇微启,声音凉薄,压的有点沉:“众卿平身。”

  此番事情结束,叶慈跟皇帝告假,终于回到了阔别许久的长阳王府。

  这段时间因忙着新君登基的时,叶慈干脆住在宫里,养心殿偏殿或者官员值班室两个住址来回倒腾。

  至于住哪里,得取决于当天晚上到底在忙什么。

  回去后,叶慈直接睡得天昏地暗,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彼时日暮西斜,秋阳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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