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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朕,不治了, 拿走吧。”
周围顿时一静, 无措的视线不知何处安放。
跪在床前的姬雍眼角还挂着泪水:“陛……”
“拿走, 都散开。”
皇帝睁着迷茫的双眼, 左右看看重重人影,语气虚弱, 但坚定:“太后在哪?”
“我在。”叶慈出声回答。
她一直都在床边,注视着他生命的消亡。
皇帝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没着落的抓了抓, 碰到了一节衣袖, 紧抓在了手心里。
“你,过来些。”
都明白, 这是要说临终遗言的时候。
闲散人等纷纷退下,偶有几句哽咽声响起。
只剩下寥寥几个重要人物, 太后, 太子, 几个重臣, 外间还有几个后妃在低低哭泣。
他年轻的面容上蒙着与年纪格格不入的死气,双眼浑浊暗淡。
“朕登基六载有余,也算勤政为民,然天不假年,如今……废去殉葬,迁入别宫……”
嘱托的声音越来越小,让叶慈不得不弯下腰去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皇帝的声音提高。
抓着叶慈手腕的手收紧,手背爆出青筋,皇帝双目圆瞪,发出生命的绝唱:“你,你要兴盛北周,辅佐新君稳定朝局,再退西乾,绝此后患……朕,朕才安心!”
“我知道的,你安心去吧。”
压抑的临华宫随着那只手的垂落爆发出嘹亮的哭声,为这位年轻君王的消亡而哭。
襁褓里的婴儿不理解母亲的眼泪,只觉得周围很吵,也跟着放开嗓子哭泣。
“陛下驾崩——”
丧钟声长鸣,响彻整个上阳城的上空,足足四十五响。
皇帝驾崩后,上下皆言长兄无后,兄终弟及,是世间常理。
推脱一番后,太子姬雍强忍悲伤,灵前继位,登基仪式择日举行。
经过群臣商议,为皇帝定下谥号为昭,称北周昭帝。
太子姬雍灵前守灵七日,几次哭崩在灵前,皆言太子殿下纯孝,大为感动。
叶慈不为此发表任何意见,冷眼旁观。
七日后,北周昭帝葬入帝陵,其后妃中有子嗣者则敬为太妃,无子嗣者则迁出后宫,移居别宫。
一个月后,太常寺卿选定吉日,在三月中旬举行登基仪式,那是最吉利的日子。
姬雍登基后,太后褚氏并未归还朝政,仍临朝称制。
言,新帝年纪尚小,总力有不逮之处,还需由太后辅佐。
姬雍:“……”
都快二十岁了还年纪尚小,他庶长子都满地爬了好吗!
见姬雍表情隐忍,叶慈笑道:“还是陛下不满意我在旁边碍手碍脚了?”
姬雍适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怎会,有母后指点,是敬渊幸事。”
叶慈意味深长道:“敬渊,路还长着,切勿急于一时。”
姬雍乖巧笑着:“母后说的是。”
明知这是她随口胡扯的理由,姬雍都不可能会出声反驳。
他才登基不久,根本没有朝臣会急着给他表忠心,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助力。
与褚慈抗衡?
无异于以卵击石,有脑子的都干不出这种事。
碍于褚太后对朝堂的把控能力,姬雍暂时忍下了,话里话外也承认自己能力不足,需要太后的教导。
双方来回试探数回,次次以姬雍败退为告终,小疯狗却越挫越勇。
这段时间看他消停不少,就以为他认怂了。
结果叶慈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她。
从本质上来看,其实也不算麻烦。
身为一个位高权重且寡居的太后,那可比金子还耀眼,自然有人献媚求宠,以求富贵。
前有嫪毐封侯,他们也想做效仿者。
这一日阳光正好,那扬安伯汇报完手上政务,忽然说想要举荐一个人才给太后。
有点打瞌睡的戚元楚醒盹了,眼神杀向挤眉弄眼的扬安伯:“……?”
“……”叶慈抬眼一扫说话的人,眼含疑惑。
姓安,家中长辈尚过公主,沾点皇亲国戚,倒是能力不差,还算好用。
起初叶慈没明白举荐什么,下意识接了一句:“哦?他有什么惊世才华能让扬安伯这般看重,特地在我面前提起来了?”
扬安伯以为有戏,顿时喜笑颜开:“太后您见一见不就知晓了。”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
叶慈抱着看乐子随意点头:“那就叫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