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妈,我不敢的,我没有,我要是真说过那种诅咒夫人的话,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刘妈妈是庄夫人的亲信陪房。

  她微笑看着温氏,声音轻得像是棉花:“温小娘,你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那些话,难道会是夫人跟老爷说的吗?”

  温氏茫然地看着她。

  刘妈妈见状,索性就把话挑得更明白一点:“这府里,只有一个人能去老爷面前说这种话,且老爷还会相信,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温氏愣住了。

  一股致命的寒气夹杂着伤心,同时突袭了她的心房。

  事后几个婆子扭送着行尸走肉似的温氏出去的时候,还啧啧称奇,问刘妈妈:“您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也是怪,她一下子就老实了!”

  时隔多年,再度相见。

  万沛霖面无表情地问她:“就算是什么?”

  温氏盯着他看了会儿,很戚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修建了怀念她的春晖堂,她以为他多多少少都是有一点怀念自己的。

  她以为他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愧疚的。

  她以为那一点怀念,还有那一点愧疚,可以给女儿换一个容身之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温氏转身走了,身形单薄,瘦削得像是一片落叶。

  回到客栈,她又开始咳血了。

  九九蹲在她脚边,很担心地看着她,依恋地叫她:“阿娘。”

  温氏摸着她的脸,叫她:“九九,九九……”

  到了第二天,她出去一趟买了菜,借用客栈的厨房,给九九烧了她最喜欢吃的红烧鱼。

  九九可高兴了,像只粘人的小猫似的,围着她不停地叫:“好吃,真好吃!”

  温氏给她擦了擦嘴,又洗了把脸,叫她穿戴整齐之后,拿起桌上的麻绳,叫她:“九九,过来。”

  九九很听话地过去了,又皱着眉头,伸手去摸她的脸:“阿娘,你怎么哭了?”

  ……

  这一晚,九九梦见了从前。

  梦里有爹爹,还有温柔的阿母。

  还有阿娘。

  在客栈里,阿娘给九九做了很好吃的红烧鱼,吃完之后,又叫九九过去。

  九九很听话地过去了。

  阿娘往九九脖子上围了什么东西,又叫九九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九九也很听话地照做了。

  脖子上也不知道是围了什么,捆得人喘不过气来。

  九九就叫了起来:“阿娘,我们这是在玩什么?有一点闷。”

  阿娘的声音好像是被水浸泡了似的,说:“快好了,快好了!”

  九九忍了会儿,觉得很不舒服,她终于挣扎起来,小心翼翼地拍着阿娘的手背,说:“阿娘,我有一点点难受!”

  九九沙哑着声音,艰难地喊:“阿娘,阿娘!”

  这话说完之后,束缚住她的那股力气忽然间就消失了。

  九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阿娘趴在桌子上,嚎啕痛哭。

  九九担心地围着她,小声叫她:“阿娘……”

  阿娘生气了,哭着追着她打:“为什么你偏偏是个傻子啊!你为什么偏偏是个傻子!”

  她哭得那么用力,那么无助,到最后,又开始咳血:“我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怎么活啊!”

  九九抱着头蹲在角落里,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听见房间里没有声音了,就小心地抬头去看。

  阿娘在看着自己。

  九九怯怯地露出来一个笑。

  阿娘也笑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在笑,可九九看着,心里边很难过。

  房门被人从外敲响了。

  阿娘没有理会。

  房门再一次被敲响,阿娘仍旧没有理会。

  直到门外的人说:“是我。”

  好像是一声锣鼓,阿娘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后来九九才知道,原来门外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哥哥。

  那时候他在做礼部尚书,没多久,又升迁做了中书令。

  哥哥带着九九去了万府,起初九九是很高兴的,可是很快,九九又没有那么高兴了。

  因为阿娘不见了。

  九九壮着胆子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扭头看她,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

  九九有点害怕,但还是小声问了出来:“阿娘呢?”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