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我的。”徐熠程的话肯定。

  “嗯。”

  “你能去哪?你只剩我了。”

  徐纠吸了一口气,想说话,但又把话插在尖牙里,琢磨了好一阵,磨成了一句伤人的话:

  “我恨你。”

  徐熠程的回答是:“我爱你。”

  徐熠程的手强硬插进徐纠的臂弯里,掐住徐纠的下巴,硬生生把徐纠从他隐秘的自我里拽出来,强迫徐纠面对徐熠程的蛮横。

  “我爱你,我这是保护你。”

  徐纠的一滴泪水滚烫地落在徐熠程的指尖,烧得徐熠程手臂猛震了一下。

  徐纠笃定:“你也恨死我了吧。”

  徐熠程的手发抖。

  “你把我幻想出来,幻想我是你的玩具,你架子上的标本,然后一次次的逼我去死,又假模假样的来对我好。”

  “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觉得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吗?”

  “你不就喜欢这种感觉吗?”

  他的身体骤然成了一副极不稳定的烂泥,扒在脸上的血痕似乎真的成了刀,要把他一刀一刀割得四分五裂。

  凝固的血痕添了新痕,水色亮闪闪的,融化开血色,让原本清晰的脸再一次被湿润的血肉模糊给朦胧。

  已经快要分不清是眼泪融化血液的斑驳,亦或是徐熠程它这块血肉之躯自我的崩溃。

  徐纠自说自话,那些话经过他尖牙的打磨,变成了无数把看不见的刀,又被夏夜的空气烤得滚烫。

  刀插进徐熠程的身体里,滚烫地融化掉他躯壳内的所有。

  徐熠程只剩一个千疮百孔的躯壳还存在。

  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徐纠烫得融化成一滩厚重恶臭的腐水,沉甸甸的压在徐熠程的身体里。

  徐熠程的身体一并发出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味。

  皮肤各处的眼睛冒了头,不安地战栗着,眼球拼命地想往外挤,像熔炉里燎起火泡的熔浆,蛄蛹着试图逃离这具已经亮起红灯的危险皮囊。

  “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因为我不听话。”

  徐纠根本没有注意到徐熠程的变化,他害怕徐熠程是真,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睁开眼去注视徐熠程。

  闭着眼睛,由着徐熠程去捏他的下巴。

  徐熠程的手撤走,徐纠便又把脑袋藏进臂弯里。

  他用着最懦弱的姿态,说着最伤人的话。

  窗外的世界又在逐一崩塌。

  那是徐熠程在听到徐纠说要一起约会以后,尽他所能,想象出来的最温馨,最温暖的环境。

  这所公园,是徐熠程凝聚了他对徐纠的爱意而诞生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哪怕是关了灯,无处不在的光亮也把这座绿油油的自然公园的每一个细节点亮。

  徐熠程不喜欢外出,也不喜欢约会,他只喜欢徐纠。

  但徐纠一定会喜欢他塑造出来的公园。

  徐熠程所有的出发点有且仅有徐纠。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徐熠程的声音平静的像死了一样,毫无情绪。

  但并不是他真的没有情绪,只是现在灌注在他身体里的情绪太多了。

  徐熠程很少会有这样恐怖的情绪冲突,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徐纠,也没有那么多的余韵让徐熠程挑选情绪。

  徐熠程扒开胸膛拿出心脏去挑拣,这个是难过,那个是悲伤,还有痛苦、怨恨,以及——还是很爱。

  爱到面对徐纠擅自以最坏的角度揣测质问,他竟说不出个半句重话。

  徐熠程的平静反倒被徐纠误会成了不在意,徐纠开始他咄咄逼人地质问:

  “难道不是吗?!不然为什么你会害怕我发现你那个破本子!不就是因为那本子里都是我的名字吗?!”

  徐熠程的五官扭曲,几乎要拧成一团暗河旋涡。

  徐纠用力吸了下鼻子,鼻尖发红,眼泪早就不声不响地掉了一大盆。

  “因为我是你幻想出来的,我根本就不存在。”

  徐熠程努力地维持自己的人形,尽管他已经尽了最大能力,只是强大的悲伤还是像烙铁,把他融得不人不鬼。

  黑潮流淌,血肉外露,眼珠肆虐。

  徐熠程的人称代词都要从“他”变成“它”了。

  非人的程度随着心碎程度越来越高。

  徐熠程哪怕撕裂成这样惊悚的模样,却还是双手合拢,架在徐纠眼泪坠下的必经之路,像采珠女,把徐纠的眼泪当做珍珠一般珍惜地收拢。

  “你是存在的。”

  徐熠程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地像一根直线,没有对徐纠的责备,可也听不出他对徐纠有多看重。

  太平了,也太苍白了,像一页轻飘的纸。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