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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阔看见她这般心如刀绞,又念起赵闵三道急令召他回京,怒从胆边生,血红的双目目眦尽裂。

  “我不会让老师白白牺牲的。”他紧紧地抓着穆宜华的手,抬眼盯着她,“我也不会让你和长青从此无依无靠的,你等着我。”-

  赵阔一走便是好几日,没有消息。穆府瞬间冷清,即使这府上很长一段时间也都是只有这些人,可还是难掩如今的萧索清冷之气。

  那日的饭餐仍旧摆在桌上没有动,穆宜华谁都不让动。她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睡觉、起床、算账、看书、作画、教导长青功课,就好像什么变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穆同知仍旧在北地议和,只是没回来而已。

  穆长青看着姐姐这样不敢说话,一开始也没什么眼泪,只是午夜梦回之时,突然想到父亲再也回不来了,母亲也没有了,心里头好像一下子崩塌,眼泪决堤,哭湿了半边枕。

  那天早上他没能起来上学。

  穆宜华没有催他,也没有硬拉他起来。她无所事事,只是待在庭院里看风来叶落,看太阳西移,看星月相依。

  她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有时候觉得府中人多实在吵闹,有时候又觉得府里是不是少了人如此冷清。

  宁家曹家孟家的人时常来看他们,就怕他们一个熬不过去出什么意外,穆长青的反应在他们意料之中。

  孩子哭得昏天黑地,钻在宁夫人蒙扶的怀里涕泗横流,可穆宜华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太平静了。

  她礼貌客气地招待着每一个前来慰问的人,沏茶寒暄,得体大方。

  可越是这样,众人便知道她越是不对劲。

  蒙扶想让她哭出来,她抱着她安慰,可穆宜华就是没有眼泪。

  “阿兆,已经过去半月了,是时候安葬你父亲了,给他立个衣冠冢吧……”蒙扶是唯一一个敢和穆宜华谈这个事情的人了,她握着穆宜华的手,温和地劝道。

  “衣冠冢……哦,衣冠冢。”穆宜华转头看向蒙扶,笑了笑,“好,晚辈知道了……”

  她说完话没有动作,过了半晌才道:“可是父亲的衣冠三哥没有带回来……”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与歉疚:“没有父亲的衣冠……”

  “傻阿兆,家里不是有吗?”

  穆宜华这才像是记起什么,点了点头:“哦……是了,有,有,我这就去收拾。”

  她几步并作一步跑进主卧,打开衣柜正想从里头拿衣服,却在看见衣服的那一刹那顿住。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喉咙被人掐住,呼吸凝滞。

  是她挑的布料,是她找来的裁缝,是她熨好放进去的。

  穆宜华呆滞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将衣服捧出来抱在怀里。她匆匆走过,想让蒙扶看看这件好不好,却在经过一间屋子的时候猛然顿住脚。

  她迟疑地转过身去,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清蒸蟹、桃花酿、酒糟鸭、鱼香落苏,它们仍旧整整齐齐地放在餐桌上,却是气味难闻、色泽失颜,苍蝇在上面飞绕——那日的佳肴,已经腐坏了。

  穆宜华脑子一片空白,她伸手缓缓拿起一只螃蟹,黄褐色的汁水从指尖滴落。她猛然惊醒,将螃蟹从手中甩出去,连连后退。

  烂了,都已经烂了。

  穆宜华双膝一软,只觉没顶的悲哀与痛苦。她将自己捂在衣服里,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亲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父亲了。

  第 75 章

  皇后与太子迟迟不给穆同知追封谥号。

  赵阔待在皇宫的这几天, 已经不知同自己的母亲与兄长吵了几次架。

  太子仍旧立在高堂之上,愤恨地看着赵阔:“你就为了几个外人,就和自己的亲人闹到这种程度?赵阔啊赵阔, 你何时如此糊涂?”

  “事到如今, 兄长还要用那套红颜祸水的谬言吗?”赵阔冷冷地盯着他们, “你们仍旧看不清金人的狼子野心, 仍旧觉得他童蒯,他邓孚舟是对的吗?”

  “我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议和!是他穆同知僭越,言辞激烈逾矩才惹怒了金人。他害得你差点丧命啊,三郎!”太子大喊道。

  “邓孚舟这样同你们讲的?”赵阔闻言冷笑,“呵, 他自己胆小如鼠,畏缩不前, 见着金人都快尿了,他还有脸说穆相言辞逾矩?!”

  “你……”

  “不仅仅是邓孚舟,还有童蒯和他手底下的所有人都是无能鼠辈!只贪图一时安稳,枉顾国朝大局, 欺上瞒下,妖言惑君,他们才是该死之人!”

  “赵阔!”良久不言的皇后从座上站起来, 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别再说了,回去!”

  赵阔仍旧死死盯着太子:“我有时候实在不明白兄长到底如何看我, 你派我去北地议和, 是不是抱着侥幸, 或许我就死在那儿了。可我要带兵打金人时,你又怕了, 怕我打了胜仗,得了军威,你这个储君之位坐不稳了吧!三道诏令,整整三道,我还以为是自己要造反了呢。”

  “你……你……”太子涨红了脸,口不成句,“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赵阔,你不要以为你是亲王,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为所欲为还是你为所欲为!”赵阔步步紧逼,“是我有召不回?还是我仗着宠爱军功要与你夺位?是我不停地一个一个地纳着姬妾?还是我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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