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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勾住襄王殿下,连此等腌臜污秽之事都做出来!父丧连三个月都还没过呢,倘若是让天下人知晓穆娘子是这样的女子,怕是连过路的乞丐都能狠狠地啐上一口!”
穆宜华被她盯着,浑身发冷,却不觉得羞耻,她昂着头颅迎上她的目光,回敬以笑:“你以为我在乎世人如何看我吗?你们有这闲心管我,怎么不想想世人如何看待你们呢?”
赵阔猛然拉住穆宜华的手,望着张尚宫的眼睛,坚定道:“此事无关阿兆,是我将她带出来的,是我要她与我私奔,是我逼她的。”
张尚宫将目光移向赵阔,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是长成了这副叛逆倔强的样子,浑身是刺,怎么磋磨都不顶用。
她心中大恨,更加厌恶穆宜华,恨不得将过往三十余年所有恶毒的话都用在穆宜华身上。
张尚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看向赵阔:“襄王殿下,您素来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怎的被这个女人迷惑成这个样子!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能抛诸脑后!”
“母亲只是要一个能当皇帝的孩子罢了,已经有了太子哥哥,为什么……”
“先帝驾崩了。”张尚宫的嘴巴仿佛一把利刃,没等赵阔说完,便直直地刺向面前二人,“殿下以为我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先帝驾崩了,殿下!他到死还在喊您的名字,而您呢!”
张尚宫的眼睛好似暗夜鬼火,看得人心发毛。赵阔闻言未动,只是盯着她,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太医前几日方才为父亲问诊,说父亲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多时没有说话的李青崖走上前,将一卷诏书上呈。
赵阔没有伸手,只是阴鸷地盯着李青崖。
穆宜华也不敢相信,却也只能僵硬着身子上前。她缓缓展开——
入目是赤红的玉玺印。
天子殡天,太子继位。
真真切切,没有半分作假。
“不然襄王殿下以为我们为何要深夜出宫?我们在襄王府寻您未果,抓了齐千审问也不肯吐露半个字。您若是寻常游玩,齐千有何不肯说?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奴婢遣人去了穆府,一看便知了。”张尚宫步步紧逼,“襄王殿下,事到如今,您还要执迷不悟吗?”
穆宜华与赵阔如鲠在喉。
他们根本说不出话来。
“还是你们以为只要你们相爱,就可以排除万难,今后的日子顺风顺水无灾无难?只要你们逃出去,你们就能脱离皇权的掌控,天大地大任逍遥?你们放得下父母亲眷吗?看的开后世骂名吗?如今金人步步紧逼,军政颓弊,殿下您就真的甘心一走了之吗?
“日后午夜梦回,您不会责怪自己,不会责怪您选择的这个枕边人吗?还有你,穆宜华,你们若真的逃了,你以为娘娘与新帝会放过你们穆府上下几十余口人吗?
“何况穆相议和身死之事如今尚无定论,史书工笔,不过就是帝王挥笔之事,你觉得你走了,史官们会如何书写有关你们的历史呢?你也觉得你父亲是对的,是忠诚的,不是吗?你难倒就忍心因为你的一时脑热,一己私欲,就将你的父亲推进千年骂名的深渊吗?”
屋外的风雨仍旧飘摇,神像巍峨庄严,俯视着庙中众生。
李青崖看着他们二人,上前一步对着赵阔抱拳:“殿下,请您跟我回去。”
“滚开!”赵阔怒视。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暴戾,好似谁敢接近下一刻他便要扑上去撕咬。
张尚宫与李青崖看着他这样,都不由得心头一紧。
张尚宫还想说什么,却听一旁的穆宜华出声:“请让我们二人独自说会儿话吧。”
张李二人没有动作。
“就一会儿。”穆宜华不想哀求,但她看向他们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盈着泪。
张李二人面面相觑,终是退出门外。
偌大的庙宇只剩下他们,空空荡荡,幽影瑟瑟。秋风不知从何而起,吹得穆宜华浑身彻冷。
他们望向对方,却相顾无言。
“我明白。”穆宜华含泪笑道,他抚上他的脸,“我都……都明白。”
赵阔没说话,一把将穆宜华拥在怀中,好似他们自出生起便是一体一般。他哭了,他将脸埋在穆宜华的肩上,不想让她看见。
穆宜华只觉失力,双膝一软,二人直直地跪倒在冰冷的石砖上。
只有哭。
哭自己天真,哭上苍愚人,哭情深至此,终是絮果。
四方围墙皆是牢笼,而他们是濒死的野兽,蚕食血肉,至死方休。
沉默,沉默。
大门瞬间又被打开,可进来的人却不仅仅是张尚宫与李青崖。未等他们反应,侍卫们已将赵阔按着脖子脊背狠狠压下,张尚宫带着一众宫人将穆宜华拦腰抱起就要往外拖。
“不要——”赵阔挥舞着臂膀,奋力地抓住穆宜华纤弱的手,“不要……不要……”
“三哥!”穆宜华哭喊得嘶声力竭,“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他们紧紧地抓着彼此的手腕,手掌,手指,像是要将双方的手指掰断。
“不要……不要……”赵阔涨紫了脸,双目猩红,“求求……不要……”
他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