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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宜华看着面前三人,伤痕累累的心终于再一次体会到暖意。

  她含着泪郑重其辞:“多谢。”

  房门被打开,几人神色如常地从屋中走出来。

  张嬷嬷继续去管教下人,春儿则是转到厨房去看中午的饭菜,穆长青走进书房继续读书。

  一切如常。

  穆宜华给十月二十夜间值守小厮放了假,谁人也不会注意寂静夜色中,那几声微不可闻的叩门声。

  第 78 章

  十月的汴京下着微雨, 赵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穆府角门外,他一身玄色长袍,除去了所有首饰, 连发髻都只是用木簪子绾起来。

  他挎着包袱, 里面除了寻常不起眼的衣物, 还有前往杭州的路引和几张交子。

  他已经想好了, 不需要多大的宅子也不需要多么体面的身份,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住着普普通通的房子,前头用来开店经营,后头便是主屋。凭他和阿兆的能力, 即使未来的生活再也无法像如今这般大富大贵,但也是绝不可能吃苦的。

  他这样想着, 心中终于定了定,抬手叩门。

  三长三短,好似敲在他自己心上。

  夜色静谧,细雨如同棉丝一般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他屏住了呼吸。

  角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赵阔连忙迎上去一把抱住穆宜华,长长叹了口气:“你来了。”

  穆宜华轻笑一声,回抱住他:“你还怕我不来吗?”

  赵阔不说话, 只是用越来越紧的拥抱回答她。

  穆宜华松开赵阔, 牵起他的手,认真地凝望着他:“别怕, 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今夜的穆宜华荆钗布裙, 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可她眼中却不是懊悔、不是纠结,而是期盼与笃定。

  赵阔心中一软, 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牵起她的手,转身跑进湿润的夜色中。

  汴京无有宵禁,天上下着小雨,街边铺子灯火通明,间或有几声吆喝要他们进店躲雨歇脚,赵阔一一道谢拒绝。

  他们沿着御街向城门走去,隐入匆匆忙忙的人群中,就好像他们本就是这世间庸庸碌碌的一员,是河边的渔民,是田间的农夫,是铺子里的商人,他们是这世间任何一个平凡百姓,独独不是皇子与贵眷。

  城门已在视野中,雨点开始变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石路上。

  赵阔拦住正要闭店商家,买下一把伞,那掌柜的劝道:“夜间下雨赶路不方便,郎君不若明早起来再走?”

  赵阔笑着摇了摇头,没说多余的话,便跑回穆宜华身边将伞撑了起来。他揽着她的肩,将伞往她那儿倾斜。

  穆宜华看着渐近的城门,心跳如擂鼓,她深呼吸道:“三哥……他们不会起疑心吧?”

  赵阔沉吟半晌,问道:“你包袱里都带了什么?”

  “我……几件衣裳首饰,还有一些盘缠,还有……还有……”

  赵阔看出她的难色,微微低头细心问道:“怎么了?”

  “我……我还带了你送我的钗子,凤凰衔珠步摇。我们雨夜出城已是蹊跷,他们若是有意搜查我们必定也是不能拒绝的。如今你我打扮如此朴素,那步摇太过贵重,一看就是皇亲贵胄才有的东西。若是被他们瞧见……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偷了主家钱财的奴婢,把我们转送开封府?”

  赵阔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倏地用手揽了揽穆宜华,她听见自赵阔胸腔发出来的轻笑声。他又是欣喜又是感慨:“别怕别怕,我有路引,还有李青崖那厮的官印,李青崖是护军将军,他们的顶头上司,不可能不给我们放行的。”

  听赵阔说了这话,穆宜华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勉强放下一点。可令她惊奇的是,城门禁军并没有严格核查他们,连路引都只是瞟一眼就放他们出去了。

  穆宜华奇怪,回头又看了一眼问道:“夜间守城门乃是重事,怎么让老人小孩儿来值守呢?”

  方才他们路过时,偌大的城门不过就四人守着。两个打瞌睡,起来查他们的,一个是约莫五旬两鬓微霜的老兵,另一个则是不过十三四岁瘦骨嶙峋的新兵。

  实在是太奇怪了。

  赵阔紧锁着眉头,神色不霁,他走远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雨下得太大了,城郊的路极不好走,被雨淋湿后又极为湿滑。穆宜华的衣裙和鞋袜都泥泞不堪,赵阔看着心疼,拉着她走进了路边一座土地庙。

  这土地庙想来香火还算可以,神像憨态亲切、颜色鲜艳,香案上摆满了贡品吃食,香炉里也还有新烧完的香灰。

  穆宜华放下包袱,虔诚地朝土地拜了拜,拿着烛火四处转转,转到神像后头竟发现还有一间小厢房。

  她惊喜非常,又在厢房里四处看看,发现桌案上放着一张纸条,上书:小恩小惠小神仙,救急救难活菩萨。恩施人间,随意取用。

  穆宜华心中宽慰,放下烛火走出去,刚要同赵阔分享,却见他背对着自己站在庙门风口处,望着来时走过的路发怔。

  穆宜华心中一沉,不敢喊他。

  良久,赵阔才转过身来,见穆宜华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立马松开眉头笑道:“怎么了?”

  穆宜华抿抿唇,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走过去将赵阔拉进屋里,关上门将风雨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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