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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原明伟开始结巴,他用手推着徐望的肩膀,“我…林斌…他们认识,但和我没关系,我是真不知道,求你…抓他们问问,别折磨我…求你了、求你——”
徐望回到座位,喝了一口水接着问:“之前问你怎么不说?”
“林书记教的,他说让我不要乱说话,对谁都好。”原明伟像是从追杀中逃脱,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他对我有恩。”
“有恩?”
“我从小念书不好,东文师范分高,我根本去不了,原卫平托林斌的关系才给我弄进去。”原明伟哼哼唧唧地讲话,宋明明用尽全力才能听清。
“除了这件事呢?”徐望摆弄着相机并没有打开,他抽出内存卡在纸上随便乱划,“自己讲吧,别挤牙膏。”
“林斌那个时候还是老师,不过在学校里说话很有分量,他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让我在学校里混到死,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接他的班。”
徐望撇着嘴,不屑地说:“看来他真的很疼你。”
原明伟没回答,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眼泪又开始哗哗地往下掉,嘴一咧哭出声来。
宋明明一直认为,能在那张椅子上忏悔的就是还有救。她见过很多即使在这个房间里也能笑出声的怪物,良心和道德被他们抛诸脑后,利益和权力才是他们战争的奖励。
“你和原卫平,你父亲的关系不好?”宋明明低声问道。
“他那个人只爱他自己。”原明伟苦笑,“他不爱妈妈,也不爱我,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才和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们是交代,是遮羞布。”
此话一出,宋明明赶紧给了徐望一个略带惊讶的眼神,徐望微微点头,“可是你父母看起来感情很好。”
“他原老三没有我妈就什么都不是,他敢对我妈不好?”原明伟声音吊起来,“你们不是最爱调查吗?去原家村问问那些老人,原卫平是什么人,可定要比我知道的多。”
“就算他犯了错,可你妈妈还是要住在那里,现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判你无罪,如果你在里面蹲个三五年,你让她怎么办?”徐望两手一摊,“要不你还是说说吧,方便我们进行下一步工作。”
“他们都说原卫平生出来就是……”原明伟本来很激动,但说到这里还是蔫了下去,“说他是二椅子。”
宋明明很多年没听过有人用这个词骂人还反应了一下,“长成什么样不是个人可以决定的,你受过高等教育,更应该明白这一点。”
“可是他和男人胡搞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吗?”原明伟咬着牙,脑门上的筋都要鼓起,“他十六岁和男人在村里的小河边像发情的狗一样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吗?他把我爷爷气得一命呜呼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吗?他让我和我妈倍受侮辱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吗?这些难道还是我的错?”
徐望表情有些愕然,他只是推测过原卫平和林斌的感情,没想主人公的故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崎岖。
原明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他一拍桌子,嘴巴又动起来,“还想听吗?那我告诉你,他这辈子都是靠勾引男人找出路,你知道和他一起被捉奸的是谁吗?当时的村副主任,一个管我爷爷叫大哥的老光棍,经此一事我们家脸丢尽了脸,村里为了息事宁人给了我们家一块地盖新房,后来他又和刚从城里来的村官搞,搞得人尽皆知,人村官给他带到城里认识了我妈,后来因为户口问题我得先回村办小学念书,那是我和我妈第一次回去,刚进村子就被人指着骂,那些人一辈子没读过几个书,大道理讲不清楚,骂人的话格外难听,他们说我是我爸屁股里结下的种!”
房间里没人说话,准确地说是没话说,宋明明用键盘把这些话记录下来,顺便打开内部文件库,搜索相关时段去原家村当村官的是谁。
“所以原卫平和林斌……”问题又转了回来,这次原明伟仍旧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徐望叹了口气,“你闷吗?”
他起身把审讯室的门敞开一条缝,从原明伟那头探出去正好能看见市局的走廊,大理石地面反射出棚顶的灯管,明亮与室内的昏暗形成强烈对比。
“透透气吧,你稍等一会儿,我让值班警察来接你。”徐望翘着二郎腿看向门外,“这个时间大家都下班了,你以前应该也在家里待着吧。”
“有时候会推着金宁下楼散散步。”原明伟笑了,眼里有泪光闪过,“她爱在小区的喷水池旁抽烟,我们躲着别人,如果看见小孩就把烟头扔进去。”
宋明明的手离开键盘,“你当初为什么不让她治疗,其实你完全有这个条件。”
“我不想让她好起来,包括后来我说会给她做外骨骼的话都是骗你们的。”原明伟说:“如果她没有那样一个家庭,我没资格拥有她。”
宋明明低着头,她觉得这句话太可笑了,仅仅因为不想让对方离开就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最后还要包装成爱,就好像把花扔进垃圾桶,理由是为了独享她的美貌。
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徐望抻着脖子往外看,发现郑直带着原卫平往这边走,李俊涛站在最后打哈欠,表情有点颓废。
快到门口的时候,徐望站起来把门拉开,他朝郑直招手,“下班啦。”
“嗯。”郑直探进来扫了一眼原明伟,“还在这儿呢?”
“马上了,等人来接。”徐望靠着墙,他瞪了原卫平一眼,“正好,让两个人看一眼吧,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羁押期不能探望。”宋明明站到原明伟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在他耳边说:“你父亲在门口。”
“都下班了,见一下吧。”徐望往前跨了一步,把门口的位置倒出来,他叉着腰,用下巴点着门的方向,语气里充斥着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