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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了,林西月合上书,给了她的课代表:“这书送给你,你发音标准,以后早读的时候读给大家听,下学期也要这样。”

  课代表问她:“老师,你要走了吗?”

  林西月说:“对呀,老师还有别的事,只能教你们一学期。”

  “是要去结婚吗?”班上淘气的男孩子问。

  林西月愣了下,旋即笑了:“怎么会?老师也和你们一样,要去做学生了。”

  “老师这么大了还读书?”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都有非完成不可的任务。”林西月摸了摸课代表的辫子,笑说,“你们也是一样,人生那么长,不管将来在路上碰到多好玩的事,也千万不要走偏了方向,要始终记得自己想抵达什么地方,记住了吗?”

  他们似懂非懂,但还是齐声回答:“记住了!”

  稚嫩的声气围绕着在身边,林西月抬头看了看飘忽不定的白云,在心里说,老师,你的愿望我小小地替你实现了一部分,但对不起,我也快要走了。

  春游回来,其他人都去了上体育课。

  林西月留在教室里改卷子,顺便给几个基础差的男生补习。

  改完了,她站起来望了会儿窗外,绿油油的稻田在风中起伏。

  有个叫球球的男孩子走到了她身后:“老师,我写完了。”

  林西月拿过来看,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嗯,球球今天拼写得很好,老师得奖励个东西给你。”

  球球摇头:“不要,我不能要老师的东西,拿回家爷爷要骂的。“

  “这也要骂吗?”林西月奇怪地问,“爷爷对你那么严格?”

  有知道内情t?的同班男生说:“他爸爸死了以后,妈妈改嫁了,就剩下他和他爷爷,他爷爷总是打他。”

  林西月想了想,俯下身体问他:“爷爷平时喜欢什么?”

  “喜欢我读书好,但我英语好差。”球球说。

  林西月点头:“今天放了学,我送你回家,先去上课吧。”

  下课后,林西月牵着球球回去,下了石板桥,在村口的杂货店里,要了一瓶最贵的白酒。

  球球拉着她说:“老师,这个几百块呢,别买了。”

  “没事。”

  到他家时,老人家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遥遥望着学校方向。

  大概也是在等小孙子放学。

  林西月懂了,这又是个有述情障碍的长辈,明明心里盼着孩子好,但说出来的话就是难听,有时还要动手打。

  球球松开她的手,跑过去介绍:“爷爷,我们英语老师来了。”

  老人家赶紧站起来,慌张地问:“老师,他在学校惹什么事了?”

  “不是。”林西月摆了摆手,笑说,“我是来跟您说一说球球的情况,这孩子很聪明的,又听话,是班上的卫生委员,他帮了我好多忙,我也要走了,送给他东西又不收,说爷爷不许。”

  老人家满脸的笑容,连连点头:“是我,我怕他从小养成不好的习惯,总拿人家的东西。”

  林西月扶着他进去了:“别人的可以不收,但这是老师给他的奖励,是他靠劳动成果得来的。您呢,平时对他多点耐心,他将来会有出息的,一定孝敬您。”

  老人家动容地说:“是,我也会注意,谢谢老师。其实孝不孝敬无所谓,我就怕对不起他爸爸,就这么一个独苗交给我,我怕教不好他。”

  “理解,但方式方法我们可以改进,对不对?”林西月说。

  球球也抱着爷爷说:“我会听话的。”

  “好孩子。”

  又讲了讲其他科目的情况,林西月就出来了。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为自己又帮助了一个小男孩而高兴。

  相信他爷爷以后,对他能多一点耐心,爷孙可以正常沟通。

  快到金家时,田埂上传来铁耙刮地的声响,爷叔正在给刚翻过的菜畦撒草木灰,他累得直起腰来,不停地捶后背,翠绿的秧苗里飞出两只白头鹎。

  这种鸟又叫白头翁,白头婆,在南方平原地区很常见,在传统抒情文化中的意兆也好,常用来比喻夫妻恩爱偕老。

  林西月看了一阵,摇摇头,转身进了院子。

  厅堂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大概村子里事情多,金柳还没回来。

  但她推开门就进去了,钥匙都还没有拧。

  林西月不免提高了警觉,小声叫了句:“阿姐,你在吗?”

  她到自己房间门口,忽然灯都全被打开,照得她偏了偏头。

  再转过脖子时,面前一道高瘦的身形,就站在她的书桌边,昏弱的灯光把他的脸蒙上一层病色,看上去走了样。

  五个月过去了。

  这张脸几乎天天出现她梦里。

  也许知道是梦,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抱他,连看书也靠在他怀里。

  不必等郑云州主动,然后她再假扮乖巧地迎上去,而是她就想要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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