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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换完班了。

  新到任的这一班岗穿着簇新的衣袍,头发束得齐整。

  这是纪氏夫人一贯的规矩,在府上当差的,别管是管事还是小厮,管事的嬷嬷还是底下的丫头,必得头脸干净,别丢了相府的脸。

  正门那两扇沉重的门板被打开,紧接着是轻快的马蹄声。

  侍从替自家相公牵了马来,另有几个骑马在前,挑了灯笼照路。

  这时候,冷不防不知道打哪儿插过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叫道:“万相公!”

  侍从们隔着雾气,抬眼去看,便见打南边来了一高一矮,两条身形。

  待到那两条人走得近了,才辨认出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男的那个不认识。

  女的也不认识。

  再看这二人衣着不俗,又迟疑着要不要阻拦了。

  反倒是万相公头一个辨认出了来人。

  他眉头皱起一点,迟疑着,叫了声:“九九?”

  九九走上前去,看着他,叫了声:“万相公,是我。”

  她没有再叫“哥哥”了。

  万相公心头微微一突,瞧着她身上的衣着和妆扮,有些疑惑:“你怎么出来的?”

  再一转目去看与她同行的人,问:“那又是谁?”

  九九也怔了一下:“你不知道?”

  万相公笑一笑,问她:“我该知道什么?”

  九九明白了。

  九九忽然间“哈哈哈”笑了起来。

  万相公也笑了:“看起来,你比之前聪明多了呢。”

  “是啊,”九九应了一声,而后开门见山道:“相公,烦请找个府上的管事领路吧,说来惭愧,我打算去祭拜我阿娘,却不知道她的坟茔在哪里。以及……”

  她神色短暂地黯然了一瞬,很快又明媚起来:“多谢相公长久以来对于我们母女二人的收留,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差不多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我会把我阿娘的棺椁迁走,重新选地方安葬的。”

  万相公定定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九九。”

  九九看着他,一歪头,说:“我很确定我不需要任何劝阻、指导和教训,相公。”

  万相公脸上讶异之色一闪即逝,几瞬沉吟之后,终于道:“逝者已矣,何必再去惊扰她?”

  九九“唔”了一声,说:“我觉得,天下之大,我是最有权力安葬她,同时也决定她后事的那个人。”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女儿。正如同庄太夫人是相公的母亲,相公是庄太夫人的儿子一样。”

  她仰起脸来,神情当中带着一种可以被称为天真的意味:“您说呢?相公。”

  万相公的眼波迅速而凌厉地明亮了一下。

  他盯着九九看了好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天色,最后握住缰绳,说:“等我今日下值回来,再来与你商讨此事。”

  “也行,”九九很好商量地应了,只是说:“不过,相公还是得找个人给我领路,我今天想去祭拜阿娘。”

  万相公便叫了个人出来:“卫荣——你带她去走一趟。”

  被他唤作卫荣的人年纪也不轻了,两鬓都已经开始发白,听相公吩咐,忙不迭应了声:“是,谨遵相公之令。”

  万相公点点头,又问九九:“你可有钱吗?没有的话一并叫卫荣去账上给支一些。”

  九九摇头:“那却不必了,我有钱的。”

  说完,又笑一笑:“我要是相公,就不会去上朝了——现在就得逃,逃得越远越好。”

  万相公状似疑惑:“这话怎么说?”

  九九两手抄在袖子里,并不解释,只是看着他,说:“你心里明白。”

  万相公便不再言语,最后朝九九和卢梦卿点一下头,催马上朝去了。

  卢梦卿似笑非笑地瞧着那一行人身影消失在雾气里,转头同九九道:“万相公真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能做相公呢。”

  “是啊,”九九也说:“他很会趋利避害。”

  几个门房听得面露愤色,含怒喝了一声:“大胆,你们是什么身份,怎么敢评说宰相?!”

  还有人附和:“不错,你们怎么敢的?!”

  九九跟卢梦卿说:“狗在叫。”

  卢梦卿由衷地夸了句:“这都是忠心的好狗!”

  门房们听得涨红了脸,还待言语,却被卫荣给拦住了。

  他很客气地行个礼,问九九:“娘子是现下就走,还是……”

  九九说:“现在就走。”

  卫荣又问她:“是否要从府里边带一些酒水和祭奠之物?”

  九九说:“我自己有钱,会去外边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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