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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徐纠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膛里哼出来。

  “我有点想你,我想听你的声音。”

  无人回应。

  这些黑暗逐渐褪去温度,耳边是冰冷匀速间隔响起的滴滴声。

  “哥,我好孤独啊。”

  “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

  “求求你了,你抱抱我吧。”

  徐纠守着滴滴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只剩这一片黯淡的黑。

  没有徐熠程的存在,没有眼睛的存在。

  他那一番不经过脑袋的话,在尖牙擦过后,锐利地赶走了这世界里唯一的陪伴。

  所以此刻长久的孤独就是徐纠自找的惩罚。

  “哥……”

  徐纠弱弱地呼唤,但无人回应。

  于是徐纠只能在黑暗里来回焦急的踱步,像被关在动物园里出现刻板的动物一样,重复地做着呆板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哥,你别生我气了,是我混账。”

  “哥,我好寂寞,你快来陪陪我吧。”

  “求你……求求你……”

  徐纠站在黑暗里,早就找不清原点在何处,他也走不回原点,只能一直往前走,期望有一天能走到徐熠程面前。

  徐纠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眼泪又冷又湿,跟浸在水里的他一样。

  悲伤就像注入体内的河水,一点一点涨大,直至灌满全身。

  “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有在看我吗?”

  “你不是说你的眼睛会永远看着我吗?现在就不算永远了吗?”

  …………

  徐纠自言自语。

  “你说谎。”

  “你也是坏人。”

  滴——滴——滴——

  徐纠踩在黑暗里,向前走,向后走,向左又向右,终于认定了方向。

  他向着滴声起源的方向缓步走去,不知疲倦地走了许久许久。

  “哥,是你吗?”

  “我好想你,好想见你。”

  渐渐视线尽头点一滴如星光般的白。

  越走,声音越清晰刺耳,白光也愈发的耀眼。

  徐纠的心情是忐忑的,他不明白走到尽头会发生什么,既期待又害怕。

  他害怕从黑暗处离开,同时又期待着他哥会在前方等待他,以打破这份无可救药的孤独。

  徐纠带着动物趋光的本能奔向白光的方向。

  迈大步子,往前踩着,终于冲破了黑暗。

  头顶的白灯如冷冰冰地刀一举隔开他的眼皮,强行将世界灌进眼睛里。长久悬在回字楼上,又照不进回字楼内的白光,始终是ICU内的照灯,徐纠此刻才明白。

  不远处是一名女士发出的惊喜叫嚷:

  “22床植物人苏醒了——!”

  徐纠眨了眨眼,平静地吸了一口气,左边心电仪,右边呼吸辅助机。

  这就是徐纠要的存在。

  徐纠对徐熠程的思念,成了他冲破死亡的执念。

  美其名曰:求生欲。

  这份欲望,在此之前,于徐纠身上是找不见的。

  琥珀色的眼珠子雾蒙蒙地绕着眼前一片转了一大圈,左边没有徐熠程,右边也没有曹卫东,前面也没有那个一滩眼珠子的怪物。

  护士走进来询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徐纠缓缓摇头,他感觉不怎么样。

  墙上的电视机不知道被谁打开,徐纠盯着墙上花哨的画面,听它今天说日期是七月三十日,明天说日期是八月一日,还有后天、大后天。

  日子一天天在变,内容不会永远是徐纠走失南湖河畔。

  时间再也不会固定在七月二十二日,徐纠的世界开始运转,齿轮咔哒碰撞,敲出寂寞的火花。

  0722

  诞生的日子。

  朝生暮死的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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