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嘭!

  烟花在头顶绽放,熟悉的嘈杂声渐次入耳。

  胤禩回到了康熙三十八年八月十五日。

  他在二零三七年度过了四天,这里的时间却是停滞的,直到他归来才重新流动起来。

  恍惚间,他怀疑那四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高烧中的臆想。

  可是身上的病号服和脚上的运动鞋,又分明不是臆想出来的产物。

  当然,感染几十种病毒也不是。

  他浑身酸痛,大脑混乱,心如刀割。

  所幸宫人都被他赶出去过节了,身边只留了一个最信得过的哑太监。

  哑太监将他扶进屋里,找出一整套衣裳,伺候他换下,打着手势问如何处理这奇怪的衣鞋。

  “烧掉。”

  哑太监躬身应下,又问要不要叫太医。

  胤禩摆摆手。

  他寿数四十五,这病要不了他的命。他四哥才能。

  ‘雍正四年二月初七,胤禩被囚于宗人府,禁所加筑高墙,冬冷夏热。雍正下令,除下贱饮食之外,一切笔、墨、床、帐、书、字、便冰一块,汤一盏都不能给予。九月初五,胤禩腹痛呕血难以进食,九月初八即呕血而亡。’

  想起自己的死亡,他忽然被强烈的恐惧包围,连同这间屋子,都被腐朽的死亡气息填满,变得逼仄昏暗。

  雍正囚禁他的牢笼,地砖也散发着霉味,光线亦如此昏暗,屋外也只有一个老太监吗?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吱呀。

  没等他跑到门口,房门忽然被推开。

  哑太监颤抖着捧上一张郭绵的签名照——是从病号服里找到的。

  照片中她身穿大红旗装站在太和殿内,姿容绝色,气势如虹。

  这是她在《大清翻译官》中的剧照。

  胤禩曾非常喜欢这张照片,因为上面有他渴望的一切。

  穿旗装的郭绵,是他梦中的八福晋。而她所在的地方,则预示着八福晋未来的身份。

  ——在当下,只有皇后可以在重大庆典时进入太和殿,与皇帝一起接受群臣朝拜,其他嫔妃命妇皆不得入内。

  然而在了解到这出戏的内容后,他对这张照片产生了极大的抵触。

  戏中,她扮演的角色从现代穿越到康熙五十三年,被传教士当玩物送给老十四,受十四欺辱,被‘胤禩’迫害,遭老九下毒,身心备受摧残。唯独老四赏识、扶持她,与她相知相爱,助她成为大清第一女官,在谋得大位后,更将‘胤禩’逼得悬梁自尽。

  他曾想扔掉它,却终究没舍得。

  庆幸没舍得,如今它成了唯一的念想。

  只是一念,耳畔便回响起那句‘别逼我依附祝京来对付你’——她究竟有多厌恶我,才能说出这种话,难道我比祝京更可恶?

  是,祝京虽然恶劣却富可敌国,而我,我只是个用尽心机依然输得一塌糊涂的可怜虫罢了。

  她不会再回应我了。

  瑟瑟秋风卷着烟花残余的硝石味涌入屋内,呼吸更艰难了。

  胤禩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掌里的汗才接过照片。

  他没有多看,只是扣在心口处,蹒跚回到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上。

  哑太监关门时听到了压抑的呜咽声。

  烟花还在持续,孔明灯也陆续升空,乾清宫方向鼓乐喧嚣,热闹至极。

  阿哥所的主子奴才都在爱玩的年纪,东西两间几乎倾巢而出,灯都忘了留。

  偏有人独自擎着灯笼,提着食盒,穿过暗巷,用脚踹开了胤禩房门。

  “老八,四哥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被中的呜咽戛然而止。

  里面的人一动不动。

  “别装睡了,看见你动了!”胤禛吹灭灯笼放下食盒,走到床边坐下,低声戏谑:“躲着干嘛呢?你大病初愈,不宜虚耗精元。”

  胤禩没出声。

  胤禛呵呵两声,掏出手绢塞进被子里,笑道:“得,四哥出去找壶酒,你擦擦手起身罢。”

  听到脚步声远去,胤禩才掀开被子跳下床,拔出床头佩刀。

  这把刀在战场上见过血,寒气逼人。

  他想,如果现在杀了老四,这世上就不再有雍正了,皇父至多会将他削爵位圈禁,小九也不会被虐杀!

  其实胤禛食盒里带了酒,怕老八难为情,才谎称出去找酒。他根本没走远,就在门外站着。

  听着刀出鞘声,心里一惊,闪身入内箭步上前拿住胤禩手腕,“老八,你干什么!”

  胤禩大汗淋漓,唇白且干,气息短促,仿佛病入膏肓。目光中恨意汹涌,神情却是惊惧交加,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成这样了?”胤禛吃惊不小。细察他状态,怀疑他被人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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