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三亩盐碱地

  穆莺莺的哭诉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围观村民感同身受,在荒年就是一身苦楚苦楚,更对三房的境地产生强烈共情,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喊:

  “村长,管管吧!真要出人命了!”

  “老三家太冤了!”

  “这要是让老三家真饿死的人,那我们村子的名声可怎么办!”

  “是啊,我家老二还没娶媳妇呢,发生这件事,谁敢嫁到咱们村,这是要让咱们村断子绝孙啊!”

  “就是就是!真该好好管管了!”

  村长年事已高,家仆原本不想打扰,但穆莺莺跪在门口,哭声震天,围观者众,更有“饿死儿子”、“败坏村风”的大帽子扣下来。

  作为一村之长,若再不闻不问,威信扫地,村里人心也要散了。

  家仆见事态逐渐严重,恐惹上事端,连忙去请村长,村长得知消息后,为了控制局面,很快便命人将穆莺莺“请”进院子。

  村长立刻派人去请里正、几位有威望的族老,并“请”来莺莺祖母、大伯家、二伯家。

  应穆莺莺的要求地点就设在村长家的堂屋。

  随着里正容修贤一起前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容杏儿,一进门便将目光便落在穆莺莺身上,脸上神色焦急。

  这才几日未见,怎么昔日好友就瘦弱成这般模样?

  刚想上前仔细询问,祖母在大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进来,一来就拍桌子骂穆莺莺:

  “丧门星!克父克母!在这嚎什么丧!分家文书白纸黑字,你爹自己按的手印!没地是他活该!”

  大伯母,二伯母连声附和:

  “就是!老三没本事,怪谁?”

  “当初那袋米是从我们穆家的井里发现的,就该是我们的!没让他赔就不错了!”

  穆莺莺待他们骂完,先是对着村长、里正、族老深深一拜,然后转向祖母,

  “扑通”再次跪下,泪如雨下,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祖母息怒!孙女儿不敢质疑分家文书,更不敢怪祖母和伯伯们。爹摔伤,是孙女儿没本事,没让爹娘吃饱……”

  “可是祖母!村长爷爷!各位长辈!我爹他再没本事,也是祖母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穆家的血脉啊!”

  “如今他躺在破屋里,头破血流,无钱医治,眼看……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声音哽咽,字字锥心,听者无一不动容落泪。

  “孙女儿今日拼着被祖母打死、被族规处置,也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爹真有个三长两短,祖母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剜心之痛,谁来替您受?”

  “这‘不慈’的名声,外头人会怎么看您?怎么看我们穆家?大伯二伯纵然有良田千顷,能替爹在您床前尽孝、替爹承欢膝下吗?”

  “我祖父在天之灵,若看到他的小儿子因无立锥之地而惨死,兄弟阋墙至此,他老人家能安息吗?”

  “村长爷爷,里正大人!荒年艰难,官府最忌流民饿殍。若我爹真饿死病死在村里,消息传开,官府追查下来,知道是因为分家不公、亲娘兄弟见死不救,咱们村子‘仁义孝悌’的名声就全毁了!”

  “到时候,官府会怎么看我们?邻村会怎么笑话我们?村里的后生姑娘们,还怎么议亲?”

  穆莺莺重重磕头,砖块上已然有了血迹:

  “孙女儿不敢奢求祖母和伯伯们的良田!只求村长、里正和各位族老爷爷,看在同宗血脉、看在我爷爷的份上,从村西那三亩连野草都长不好的盐碱滩里,划出一点点给我爹!”

  “让他能种点耐活的豆薯,勉强糊口,能有力气继续给祖母您尽孝!让他能活着,证明我们穆家没有逼死亲儿子的不肖子孙!”

  “这三亩薄地,不是我爹贪心,是给他一条活路,也是给咱们村庄保全‘仁义’二字的一块遮羞布啊!”

  村长看着石块上磕出来的血迹,再加上孙女容杏儿而一旁不断的扯着他的衣服,他捻着胡须,思索片刻,沉重开口:

  “唉……这丫头……话虽难听,理却不糙。老三再不济,也是穆家血脉。真饿死摔死了,老太太伤心,咱们村也脸上无光。”

  “那盐碱滩反正荒着也是荒着,划三亩给他,也算给他个活命的机会,堵住悠悠众口,全了穆氏一族的体面与和气吧。”

  里正点头:“荒年不易,稳定为上。若闹出人命,官府过问,我等也难辞其咎。公田划拨,于法有据,于情可悯。就这么办吧。”

  祖母气得浑身发抖,想骂却被“孝道”和“家族名声”的大帽子压得说不出话。

  大伯母二伯母心有不甘,但想到给的是毫无价值的盐碱滩,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且村长、里正、族老都已表态,众怒难犯,只能阴沉着脸默认。

  村长见无人反驳,便顺势开口:

  “好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何体统!念在老三伤重,血脉亲情,更为了我们村庄的声誉,就依穆莺莺所求,将村西河滩那三亩盐碱地划归老三名下!即刻立契!”

  穆莺莺见事已成,立刻叩谢大恩,在父亲无法到场的情况下,亲眼看着契约写明

  “兹将村西河滩地三亩永归穆良策名下耕种,以维生计”,并确保村长、里正、主要族老、祖母一同按下手印、大伯二伯作为代表同时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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