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莫惊鸥

sp; 她迅速起身,打湿帕巾盖在玉盏脸上,擦拭全身,灌了一茶壶水,然后推开门。

  临走前,她转身回望一眼玉盏。

  这次她没有哭。

  她一头扎进茫茫夜色之中。

  一路疾驰到二门外,看门的婆子彻底醉倒在廊下。她用拳头使劲砸门,声音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盖住。她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架着一座半臂长的玩石摆件。

  她曾见过胡婉娘向李茹娘夸耀这个摆件之昂贵。

  一个破石头,够平民之家吃几年。

  她将石头搬下来,没有犹豫,狠狠砸向铜锁。

  一下,两下,三下。铜锁落地。

  她把石头放回原位,轻巧地越过木门,又将门掩上。

  她驾轻就熟地摸到正院外,躲在阴影中观察一阵,发现松烟从其中一间厢房出来,懒洋洋地往外走。

  她朝他扔了个石子,没砸到他,他却察觉到异样,转头一看,惊愕地小跑过来。

  她把他拉进阴影中,躲藏处狭窄,两人身体紧挨着。

  松烟有些不自在,可只听程荀飞快说:“我要出府。你知道怎么出府吗?”

  松烟顿时正色,眼神询问她。她没遮掩,低声回道:“玉盏不太好,我要找大夫。”

  他面色为难,踌躇片刻,总算下定了决心,对她说:“跟我来。”

  两人贴着墙边,一路掩藏在阴影里。松烟带她绕到一处草丛前,他跳下去时她才知道下面居然是条废弃的水沟,只是年久失修,早已被荒草掩盖。

  松烟将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搬开,示意程荀。

  “从这出去,一路往北走,西面那条街上有医馆,快去吧。”

  程荀感激地看他一眼,从狭窄的洞中钻了出去。

  夜已深,守夜的灯笼照得街上通明,雪地上满是鞭炮的红纸。

  程荀踏着一地红白,跑过之处红纸、雪花飞扬。风纠缠着她的发,她不断催促双脚,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跑到医馆门口,奋力砸门,伙计不悦地抬开门板,她喘着粗气,把之前的药方子伸到伙计眼前:“求、求你,给我抓药。”

  等她钻过洞,松烟还抱着手臂蹲在旁边等她。她来不及说话,拍拍松烟的肩,跑远了。

  偷摸进厨房煎好药,路过二门,婆子睡得鼾声震天响。一路顺利得她不敢置信。

  回到偏房,她把药强灌进去。等小半个时辰,玉盏没有好转,她咬咬牙,又灌了两副。

  一整夜的煎熬,她时刻紧盯着玉盏的状态。每一次呼吸的轻重,都深深牵扯着她的神经。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玉盏的高热退了,神情也和缓下来,不再露出痛苦之色。

  程荀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天光缓慢地透进来,如湖上涟漪,一点一点在她脸上荡开。

  疲惫至极,她的身体悬浮在一片空茫之中。精神进入一种完全放空的虚无状态,平静得像一尊佛、一池水。

  她问自己,她赢了吗?她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妱儿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玉盏沉稳绵长的呼吸声。

  她泄力般瘫倒在地,直愣愣地看着头顶房梁。

  太好了。

  她救了妱儿,也救回了自己。

  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转瞬就渗进发丝里,消失无踪。

  玉盏仍昏睡了一整日,直到几缕霞光破开灰蒙的天际,她才悠悠转醒。

  程荀伏在床边,感受到手背传来痒意,恍惚睁眼,掉进玉盏苍白的笑里。

  她急忙起身,又是探过头去试温,又是摸她的脉搏:“怎么样?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玉盏笑着点点头,张嘴想说什么,可程荀只见她双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

  她以为是玉盏太过虚弱,凑过去听,仍是一片沉默。

  玉盏愣住了,脸上的笑也逐渐变得勉强。

  程荀的心如坠冰窖。

  大年初一,胡瑞带上儿女,去上峰、同僚家拜年。程荀使了自己最后的一点银子,请来一位大夫。

  大夫仔细检查一番,又问了玉盏之前的情况,叹了口气:“应是高热温病所致,将来多半是……”他摇摇头。

  程荀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笑,强忍着将大夫送走,进门前,她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

  进门后,还没待她说话,玉盏就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笑着指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又用指头比出一个行走的小人,竖了个大拇指。

  程荀终于按捺不住,扑上去抱住玉盏,眼泪顺着她的脸流到玉盏的脖颈。

  玉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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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是没资格伺候主子的。

  还未到上元节,胡婉娘便知道了玉盏久病后哑了。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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