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跪下

  吴贵妃的话还没出口,便被赵瑗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听到这位素来乖巧懂事,听她话的孩子跪在地上,朝着宋高宗大声说道:

  “儿臣不服!”

  宋高宗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赵瑗梗着脖子,让自己跪得更加笔直。

  “父皇,儿臣说的是儿臣不服。”

  赵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吴贵妃与张氏面露惊慌。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赵瑗竟然敢当着赵构的面如此说话。

  赵构目光深邃的看向赵瑗,他似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看这个养子。

  自从元懿太子赵旉早夭之后,他膝下再无所出,为防大宋后继无人,他从宗亲上千名适龄孩童里,挑选出了一瘦一胖两名,留在身边抚养。

  赵构自认为自己是知道赵瑗的,这孩子憨厚老实有余,机敏急智不足,比起更加灵动活泼的赵璩,并不算讨他喜欢。

  也正因如此,赵构平素里更加亲近偏袒赵璩,致使赵瑗每每见他都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张惶,却又在张氏与吴氏二人的教育下,拼了命的想要讨好自己。

  这样一个孩子,今天却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忤逆自己。

  “你为何不服?”

  赵构的声音比深冬的刮骨寒风还要蜇人。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赵瑗,像是要把人的皮囊看穿。

  这目光的威慑力堪比念书时踩着板凳趴在窗台外的教导主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瑗深吸一口气,如今话既说出了口,木已成舟,这一次是福是祸都不能避!

  他梗着脖子,说道:

  “父皇,您只听了皇弟一面之词,便断定了此事皆是儿臣的错,可儿臣觉得自己没错。”

  “你是觉得纵容侍卫殴打皇弟亲随,手足相争,如此无端之举竟然无错吗?此事朕难道还罚你不得?”

  赵构的声音几乎大得快要将养心殿的梁柱震断!

  一旁的吴贵妃看得心惊肉跳,瞧见赵构气血不顺,连忙端茶抚背,用责怪的语气对赵瑗说道:

  “瑗儿,你怎可以如此对陛下说话,陛下听闻你进了宫,百忙之中还要抛下群臣回来看你,陛下如此关心你,你就是如此对陛下的吗?快给你父皇道歉!”

  赵瑗狠狠一掐腿肉,一瞬间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眼眶红了一片,俨然一副委屈至极的可怜模样。

  “儿臣明白父皇对儿臣的好,可正因如此,儿臣时刻不敢忘记父皇的桩桩教诲,将其铭记在心,顶撞父皇是儿臣之过,儿臣...认错。”

  他方才还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被呵斥一番后,又委屈耷拉的认错,任谁看了都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莫非真怪错他的错觉。

  赵构原本已是气极,他根本就不在乎赵璩与赵瑗之间究竟谁对谁错,身为万人之上的帝王,他拥有裁定一切的权利,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让谁错。

  可赵构瞧见赵瑗这为了父皇不再发火,而不得已委屈退让的样子,反倒多了份好奇。

  “既然你说自己没错,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倒是给朕说说,你为何没错?”

  赵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并不完全了解赵构此人,对他的一切了解都源自于史书的记载。

  但从历史的角度了解对方,已经能够让他对如今的赵构有足够前瞻性的理解。

  他抓住机会,简单明了的讲明了先前在御花园内发生的真实情况。

  赵瑗才将事情讲明,赵璩已经跳起了脚。

  “你胡说!分明就是那只死猫将我准备献给父皇的祥瑞吃了,我这才让人捉猫!你不分青红皂白让侍卫伤人,才是有错!”

  眼看两人又要争辩起来,赵构便不厌其烦的挥手打断。

  “你们二人各执一词,如何能够争得出结果?”

  赵瑗旋即答道:

  “儿臣这儿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父皇知道儿臣俩究竟谁说的对。”

  “什么办法?”

  “那只狸花猫受了伤,儿臣让郭李二女将其送至太医院治伤,若是父皇遣人前往太医院将猫取回,再命人当场破开猫肚一探究竟,若是有鸟骨在其腹中,那便是儿臣错了,儿臣甘愿认错,任由父皇责罚,若是腹中没有鸟骨,那儿臣便没有撒谎。”

  听到赵瑗这样说,最清楚猫肚子里有没有鸟骨的赵璩忍不住惊声叫了起来:

  “赵瑗!你什么意思!你先前为了那只猫让人把我侍卫打了,现在自己又要让人把那只猫开膛破肚!你在发什么疯?”

  赵瑗面色不变,看着坐在眼前的赵构,跪在地上的身子骨故意挺得笔直。

  “先前救猫,是因为不忍幼小生灵受苦,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如今若是真的不得已而杀猫,则是因为孝,皇弟为父皇苦寻奇珍瑞兽是孝,我让父皇知我心迹也是为了父子之孝,以及忠君之道,我虽心有不忍,但百善孝为先,我到时候多为那只猫儿折几段青枝插在坟丘前当做香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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