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村子里,村民们有之前平分的狼肉,加上张诚带回来的各种生活物资,倒也不怕这个年不好过了。

  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烟,似乎都比往年多了几分底气。

  大清早。

  张诚缓缓睁眼,眼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昨夜的霜气。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怀里一动,是疯婆娘被被子缝隙钻进来的冷风激醒了。

  “冷……?”她含糊地嘟囔一声,往张诚怀里缩了缩。

  “没事,你再睡会儿!”

  张诚声音放得很轻,手掌盖在她油腻腻、打着绺儿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这头发,是该洗洗了,等会儿就烧水。他心里琢磨着。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尽量不带进冷风。饶是如此,光是胳膊接触到屋里的寒气,张诚还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他飞快地穿上内衬、棉袄,蹬上棉鞋,哈着白气,向着黄泥屋外走去。

  此刻。

  大屋那边,老张一家子也都醒了,炕上弥漫着一股子愁苦味儿。

  雪狼肉是分到了,十几斤,加上家里那点儿见底的粗粮,理论上饿不死人,撑到开春问题不大。

  可问题是,人比人,气死人呐。一想到张诚那小子拉回来一堆城里才有的稀罕货,油盐酱醋,甚至还有白花花的大米和听都没听过的

  “飞马”牌香烟,老张一家子,除了埋头不语的二丫,心里都跟吞了苍蝇似的,膈应得慌。

  老张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更显愁容。

  他心里那叫一个悔啊,当初咋就猪油蒙了心,非要分家呢?

  听村里人唾沫横飞地讲,张诚在县里遇上贵人了,跟供销社都搭上线了!

  昨儿在祠堂,那小子见人就塞烟,四毛多一包的好烟啊,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派头,啧啧。

  再想想自家,唉!

  现在村里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他们有眼无珠,放着有本事的二狗子不跟,偏偏守着个没卵用的张安过日子。

  “媳妇儿!”张安忽然扭过头,看着挺着大肚子的二丫,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

  “咋啦?”二丫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几分茫然。

  “咳咳。”张安干咳两声,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

  “你不是跟那疯……跟弟妹聊得挺好嘛?要不,你去二狗子那边问问,看能不能……匀点白面或者白米过来?就说……就说你想吃口好的。”

  二丫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去问?当初自个儿好心提议把家里的黄精给二狗子拿去卖,结果呢?一个个跟防贼似的,不是骂她傻就是骂她胳膊肘往外拐。

  现在倒好,想起让她去了?这脸皮,是城墙拐角做的吧?

  “俺、俺不去!”二丫猛地低下头,声音又小又倔,不敢再看张安那张充满期盼的脸。

  “翠啊。”

  炕那头的老娘发话了,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和理所当然,

  “你不替俺们老的想,也得替你肚子里这块肉想想啊!你瞅瞅你现在吃的啥?黑乎乎的粗粮疙瘩,那能有啥营养?俺可听说了,怀娃的时候要是亏了嘴,生下来的娃儿屁股后面会长尾巴!”

  二丫嘴角狠狠一抽。好家伙,这诅咒,连自个儿亲孙子都不放过?吃粗粮就长尾巴?那您老当年生安子和二狗子的时候,是天天啃人参还是顿顿吃燕窝啊?

  她干脆把头埋得更低,后脑勺对着一家子,打定主意装死。反正她是拉不下这个脸。再说,她去弟妹那边串门,弟妹哪次没给她塞点吃的?饿不着她。

  “唉……明天就是小年了啊!”一直沉默着坐在门槛上吹冷风的老张,看着院子里灰蒙蒙的天,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等会儿,俺去问问二狗子,看他能不能卖点白米、白面给咱们。”

  “当家的!”老娘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嗓门都尖了,“二狗子是你儿子!你找他要点东西,还得给钱?!”

  “分家了!”老张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被现实磋磨的疲惫和惆怅,双手在膝盖上撑了一下,才站稳,“把钱跟粮票拿来,俺去找二狗子。”

  “俺不去拿!”老娘把头扭向一边,气哼哼的。

  老张也没再说什么,佝偻着背,自顾自地走进内屋翻找起来。

  很快,老张揣着皱巴巴的几块钱和几张粮票,面无表情地走出内屋,一步步向着大门外走去。

  张安见状,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二丫,骂骂咧咧:

  “你说你,有啥子用?屁大点事儿让你去问问都不肯去,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旁边的老娘立刻帮腔,数落起二丫的不懂事,唾沫星子横飞。

  二丫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

  后院。

  张诚刚用冷水抹了把脸,精神一振,正扎着马步。

  他身子微微前倾后摇,重心稳稳当当,气息悠长,仿佛不是站在雪地里,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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